肖像画的视觉隐喻扮成俄耳甫斯的科西莫德美第
《扮成俄耳甫斯的科西莫·德·美第奇》自1950年以来一直在费城艺术博物馆展出,是文艺复兴时期风格主义画家布龙齐诺(Agnolo Bronzino)为科西莫·德·美第奇(Cosimo I de’Medici)绘制的一幅私人肖像画。其中展现了布龙齐诺作为风格主义盛期艺术家的特点——精湛的艺术技巧、博学的题材、寓言性隐喻及颇具矫饰品味的复杂构图,俄耳甫斯主题的选用亦是美第奇家族优雅品味的显示。此画于1539年完成,正值科西莫与埃洛诺拉·迪·托莱多(Eleonora di Toledo)的爱情时期,无论是在订婚还是婚姻期间,这幅画都是送给他的新娘的。布龙齐诺深受埃洛诺拉的喜爱,也恰恰是由于这位女赞助家的支持,他得以成为美第奇家族中的指定肖像艺术家。
一、主题选择:俄耳甫斯的神话隐喻
这是一幅非同寻常的科西莫画像。在黑暗、封闭的背景中,一位裸体青年背对着我们,头扭向观者,他的左手握住琴颈,右手轻轻握住弓的一端,在乐器的后面出现了两只看似温顺的獒犬。从面部特征中我们可以清楚地辨认出画中的主人公——科西莫,但画中的种种迹象让我们意识到他亦是古代传奇音乐家俄耳甫斯(Orpheus)。因此,这是一幅寓言式的肖像画,通过视觉隐喻与观者产生共鸣。在这类肖像画中,画中人物不仅仅是赞助人,还是一个与其职业、兴趣、精神或政治关系有关的神话人物。但没有任何记录显示,科西莫本人有任何的音乐兴趣或天赋,为何选择音乐之神俄耳甫斯作为他的替身?这是一个值得探索的问题。
俄耳甫斯的神话有很多不同的版本。最常见的形象便是阿波罗(Apollo)和缪斯女神卡利俄珀(Calliope)之子。他拥有超凡的智慧与神奇的能力,也是极具盛名的音乐家。他边歌唱边演奏着七弦琴,“他的歌声如此动人,以至于野生动物会被他的歌声吸引而安静下来,群山会被他的歌声所打动,树木会被他的歌声所环绕,石头会被他的歌声所软化,河流会因他的歌声而肃然起敬”。他对欧律狄克(Eurydice)一见倾心,但她在婚后不久死于蛇伤。俄耳甫斯悲伤地向世人歌颂着他的亡妻,然后下到阴间去恳求普路托(Pluto)和普罗塞耳皮娜(Proserpina)让他心爱的人回来。他的歌是如此地悲恸,以至于阴间允许它的妻子重回世间,唯一的条件便是俄耳甫斯带她离开的时候不回头看她。但他的爱是如此地热烈,以至于他无法对自己的妻子置之不理。在大部分版本的故事中,欧律狄克重回阴间,再也没有出现过。为了救她,俄耳甫斯再也不能进入阴间,从此往后他哀叹自己的存在,蔑视所有女性的关注。最后,一群巴克斯(Bacchus)的信徒由于被他拒绝了她们的求爱而发狂,把他从树上扯下来,把他仍在唱歌的头扔进了赫伯鲁斯河。
在后世对神话的阐释中,俄耳甫斯也得到了截然不同的解读。他既是魔术师也是艺术家,亦是基督或第一个同性恋者,也常被解读为另一个阿波罗或哲学家。俄耳甫斯的形象与雄辩术、智慧、和谐以及黄金时代的联系——亦使得佛罗伦萨新柏拉图主义者开始重新审视文艺复兴的黄金时代。此时亦有一种倾向认为俄耳甫斯是和平缔造者,在这种观点中,科西莫被喻为“有和平意向的王子”。正如班迪内利(Bandinelli)为美第奇宫(Palazzo Medici)所作的《扮成俄耳甫斯的科西莫·德·美第奇》大理石雕像。这项工作于1519年被教皇利奥十世所委托,预示着在教皇的庇护下美第奇家族黄金时代的到来,亦是和平的象征。这件同名雕塑与画作所传达的信息是一致的,都展现了俄耳甫斯用音乐征服野兽的传奇能力,而他与七弦琴的联系亦象征着和平的力量。布龙奇诺的肖像画本质上是为了表现爱情主题的私人形象,而非哲学意象或政治宣传,但这样也导致了画作缺乏时代的关注和复制品的再现。班迪内利的雕塑是古典神话的显现,表现的是英勇神武的胜利形象。相较之下,前者在视觉是一个可辨认的赤裸科西莫的形象,他的白皙身躯和直射的目光与科西莫的传统公开宣传形象大相径庭,暗示着这幅画更有私人的目的。
二、图式来源:《雅典观景台的躯干》的重现
画作中,我们可以注意到科西莫扮成俄耳甫斯时的身体姿势来源于梵蒂冈博物馆的《雅典观景台的躯干》雕塑,画中科西莫的身躯形态是此雕塑的镜面翻转。在绘制中,布龙齐诺将大理石造型特质的人体表现延续到画作中,并通过科西莫的背影来突出表现。虽然科西莫的头部和身体的连接在今天看起来有些局促,但这幅时代肖像画与古代庆典文物的结合是十分成功的。